漫谈鳌江人和龙港人

--也说一江两岸的不同生活方式与人文历史背景

文：光明人家 2019-07-15

浙江温州的龙港和鳌江是中国东南沿海的两大名镇，它们地处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两大经济圈之间海西经济区重要节点，两镇一衣带水，中间隔着一条鳌江，从空中俯瞰，鳌江和龙港犹如—江之上的并蒂莲，相依相存，比翼双飞，不可分割。

龙港和鳌江也是中国知名度极高的特大型城镇，他们分别位列2018全国百强镇排名第17位和76位，城市常驻人口分别达50万与30万人，建成区面积分别为20与15平方公里，是浙江省首批27个小城市试点镇，若合并也可算是一座中等以上的城市，人口可达百万城市之巨，只可惜是光阴荏苒，时运不济，如今还是小姐的身，丫鬟的命，苦不堪言。

有趣的是，两镇分别以中华民族的图腾龙和鳌为名，关于龙字，就不用过多的解释了，对于鳌解释是一是指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鳌是龙头龟背麒麟尾的合体鱼龙，华表上还有一条龙，在皇帝庙的门口有一条是乌龟身龙头的龙，九子之中只有一条是真命天子。

鳌江与龙港俱是由移民建设的城镇，鳌江正式建镇于民国22年（1933），是温州地区第一座完全依靠经济市场化行为发展起来的民国现代新式市镇，今年已经86周年。而龙港建镇于1983年，也是一座移民城镇，被国内著名学者秦晖教授称之为中国唯一的一座城市，号称中国第一农民城，它是由乡下人的民间行为创生的新城，今年是36周年，两镇刚好相差50年（半个世纪），翻开历史的一页，让我们来看看这鸡犬相闻两座名镇的细微区别。

古语曰万涓细流，终归大海。当水还是水滴时，水滴之间没有多大区别，而当水滴汇成大江大河时就不一样了。有的奔腾咆哮，一泻千里；有的温柔如绸，平静似镜，性格迥异。同样，一条江河流过的地方也可养育出迥然不同的人文品格。位于浙南波涛汹涌的鳌江一江两岸隔江相望的平阳鳌江镇与苍南龙港镇就是如此。两镇同处鳌江口，同饮一江水，两岸鸡犬之声相闻，可是只要在两个城镇的街路上走一走，就能发现城镇变迁的不同经历使区域文化之间存在人文品格的一些差异。

曾经有句谚语，是说温州靠平阳，处州靠松阳，平阳靠江南，这话本是说农业生产中粮食问题，平阳自古就是温州地区粮食生产大户，其耕地面积占温州的三分之一，而平阳的江南又是平阳粮食生产的大户。江南平原地域辽阔，耕地面积广、人口众多。江南人民勤劳苦干，不仅历史上农业是在平阳乃至温州首屈一指，而且在经商方面独有天赋，而且在平阳的科举历史上人才之多而占据首位。

改革开放之初，在龙港及江南的一些地方，几乎家家户户都曾参与办厂与加工。这里的小孩自懂事起，就听大人们频频地唠叨着:好吃懒做没好下场......那时在农村,任何一位懒点、好吃点的媳妇都会遭至全村人无尽的背后议论；而任何一位极度勤劳者，当之无愧会得到众人的敬意，美名远扬，这就是龙港的特色，男女都一样。龙港人总是拼命地干活赚钱，拼命地积累，却不舍花费、不舍得享受。像有的财产、房产多多的大妈、大姐，每月还省吃紧用，省电费、省水费......这像是抠门，却是在实实在在过日子，老辈者往往以此类人物为榜样，有事没事便口口相传。

经历过苦难磨砺的龙港老一辈人基本上如此，对此，年轻一代的龙港人大都深有感慨。特别是那些到北京、上海、深圳、广州、杭州这些大都市、经商、工作、或读书以后，与此对比之下，不由得会觉得龙港人活得好累，尤其是他们的父辈一辈。不过，也得益于环境从小的熏陶，若是每每开销大时，年轻人总不免有内疚与自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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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与龙港隔江相望的鳌江，却颇有几分城市休闲之都的雅韵。鳌江人的休闲本色在鳌江流域本地是出了名的，鳌江人的（夜）生活十分丰富多彩，排挡、K歌、街舞、公园锻炼人满为患，他们懂得享受，他们舍得花钱，他们好于满足，他们活得优哉自在。平常，一杯清茶，一壶小酒、一小许菜，看戏、听词、喝酒、品茶、下棋、吹牛、聊天等等，日子也过得十分优哉游哉，丝毫无不满足之势----这一切，在龙港人眼里，这在龙港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这岂不是游手好闲哉？

温州知名学者，《温州日报》著名记者金辉早在2000年就指出，与龙港隔鳌江而相望的平阳县鳌江镇有更多老街小巷、古训楹联，更具文化底蕴，居民更是市民而不是农民，与对岸的龙港不一样，其实，这样说是有原因的，这是有深厚的历史渊源，罗马并非一天能够建成，更何况是地方人文历史的传统更是一脉相承。

早在清末民国时期，鳌江便已开埠，民国22年（1933）鳌江便已正式建镇，时称中国古鳌头，瓯闽小上海，其远洋海运通达全国沿海各大城市，上海、宁波、大连、青岛、福州、厦门、汕头、广州、香港、甚至新加坡，故得时代先锋之气，直接与当时有东方巴黎之誉的上海直接通商通航贸易，当时世界上最流行的时尚与风气总能在第一时间从上海到达鳌江。换言之，当时，在中国广泛的沿海地区首次被卷入全球市场的过程中，鳌江扮演了浙南闽北区域的窗口和桥梁的角色，辟南北万里未通之路，使江村寂寞一变而成都市。亦使鳌江一举成为与温州并列的浙南闽北一大中心城镇，经济迅猛的发展与港口贸易的提升导致鳌江的市面日趋繁荣并地位提高，并设有现代海关、邮政、银行、通讯等机构。

综上，鳌江已具备了近代城市的初步形态，当时鳌江的社会经济面貌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随着工商业的兴起和城市的发展，鳌江社会结构和阶级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城镇中出现了与传统市镇截然不同的市民阶层，正在构成鳌江近代城镇的社会基础，并出现多个现代经济的同行商业工会（即商会）。民族资产阶级、新式知识分子、工人、个体经营者组成了近代鳌江的新市民社会。新市民阶层已逐渐摆脱了传统乡族社会的束缚，他们所共同具有的一个特征是与近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密切相关，是鳌江社会现代转型的重要体现而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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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之后，龙港重走鳌江之路，利用改革开放之际，吸引各地能人、移民集聚，城市迅猛发展，迅速追赶上鳌江，并一举成为鳌江流域的最大城镇。回首百年往事，仅是一江之隔，两地人的人文品格和处世原则却截然不同。龙港如大江大河，奔腾咆哮，一泻千里；鳌江却是温柔如稠，平静似镜，庭前花开花落，天外云舒云卷。每每如此，究其深层原因，自然与两镇的历史渊源息息相关，30多年前的龙港人还是乡下人，吃过太多的苦、受过太多的罪；而鳌江人则已经做个一个多世纪令龙港人羡慕的城里人！

而纵观鳌江近代百年的历史发展脉络，是当年的开埠通航亦使鳌江产生新市民社会。并产生了新市民阶层并沉淀积累，鳌江的居民具备了一定的城市居民的素质，并形成了一个小市民阶层直到如今。虽然他们有的生活在社会底层，没有社会地位，可是他们有微薄的收入，还可享受生活，如看戏、听温州鼓词、喝酒、品茶、下棋等。因此，他们比农民的活动范围大了，闲暇的时间也多了，本身的地方传统与新市民意识也就在他们的身上逐渐滋长……

对于鳌江市民的传统生活方式，多有争议，其实无谓好坏之分，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学者说道，现代社会，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是的，生活不易，还要很多美好与温暖的事，未来还是有很多美好值得期待的。巴尔扎克说过，一夜可以出一个爆发户，三代才能培养一个贵族。而龙港人在这方面显然是有所欠缺的，但相信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龙港居民的市民意识必将逐渐滋长，新生的城市里将走出一大批的现代新市民......

如今的龙港，在信心满满的龙港人的努力下，发展迅猛而即将撤镇设市；而鳌江在鳌江人相对休闲的心态下优哉游哉地发展着，虽发展曾经落后了龙港一些，但近年也发展迅猛，城市建设面貌日新月异，火车站、万达、银泰、鳌江四桥、五桥、六桥全部建设贯通，龙港人也惊讶不已，也在反省自身。鳌江人往往取笑龙港人为爆发户，而龙港人也往往数落鳌江人不思进取。其实，所有的非议都没有必要，双方优势互补才是可取之道。因为任何一座真正的城市在具有进取心的同时，丝毫不能缺乏其休闲之神韵......

转载于光明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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